雅文共賞

窮人銀行家的經濟學家


 

窮人銀行家的經濟學家,同時也是2006年諾貝爾和平獎得主
穆罕默德尤努斯 (Muhammad Yunus)教授

《大師語錄》

一個人,可以改變世界

我為什麼要創辦這樣的窮人貸款機構呢?其實也不是事先規劃的,一開始也不知道我這一生竟然會從事借錢的工作,我不是學這一行的,這不是我的專業,我只是一個老師,我教的是經濟學,我在大學裡教書,其實那時候還挺喜歡的,但是,生命很奇妙,中間發生了一些事情,讓我轉了方向。

1974年孟加拉發生大饑荒,那個時候我正在學術殿堂裡教經濟理論,但是教室以外饑民遍野,很多人都在餓死的邊緣掙扎,那個時候,我是年輕的老師,非常熱心,我剛剛從美國回到孟加拉,擁有很好的博士學位,充滿了光環,令人羡慕。那時候我自信滿滿,覺得該會的都會了,全世界沒有任何問題我解決不了。後來發現不是這樣,所有經濟學的美好想法、所有的理論全部沒有用,我不要做經濟學家,那時候有一個目標,就是把自己變成一個有用的人,一天至少幫一個人就好,其實這只是小小的願望,我的新生活便這麼開始了。

微額信貸的緣起 窮人銀行應運而生

那個時候有些人就來發災難財。他們選在這個時候借錢給窮人,而且控制窮人的生活,這些就是地下錢莊,而且我看到好幾次這種地下錢莊的惡習,我實在不相信怎麼會有這麼殘忍的人。

後來我就有了一個想法,我想這個問題很難解決,地下錢莊是一個棘手的問題,我可能救不了所有的人,但是我能不能救村子的幾個人?如果我自己借錢給他們,那麼他們就不需要去跟地下錢莊借錢,而且我會對他們很和善,那他們就有自由了。

於是,我就開始自己掏錢借給他們,起初的錢當然不多,我第一筆借出去的錢是27塊美金,借給了42個人,27塊美金分給42個人,儘管一個人只分到一點點,但是跟我借錢的每個人都很高興。一看到他們臉上充滿光彩的樣子,我心裡就會想,如果你可以讓這麼多人這麼高興,而且只要一點點錢,那你為什麼不多幫一點呢?所以,我就把規模越做越大,後來,我的錢不夠,我就到學校裡的一家銀行去借錢,我問他們說你們銀行為什麼不借錢給這些人呢?銀行說不行,因為窮人沒有借款信用。我跟銀行講了很多次,銀行都不理會我。

後來我跟銀行申請了好幾個月,我甚至找到銀行最高層的行長,還是不行。最後,我就跟銀行說,我來做擔保,這些借據我都會簽,如果這些人不還錢的話,銀行可以來找我追帳,我會負責付清款項。終於,銀行同意了,現在窮人可以向銀行貸款,但前提是必須由我來作擔保。

我擔保的借單就越來越多,銀行就限制借錢的總數。於是我就思考,為什麼我不自己創一個銀行,那樣就不用去跟銀行借錢了。所以,我決定創造一個新的銀行,我跟孟加拉的政府申請且討論了很多年,他們最後才發了執照給我。

到了1983年,我們成立了這家銀行開始借款放款,之後的發展規模也越來越大。直到2012年的今天,孟加拉鄉村銀行總共借錢的人有850萬人,97%是女性。銀行不是有錢人的,這些來借錢的人就是銀行的股東,也就是說這個銀行的股東、老闆是這些貧窮的婦女,而不是董事會的有錢人。

全世界沒有一個像我們這麼大的銀行經營者董事是貧窮的婦女,我們成立了一個董事會,這些董事會成員都是我們的借款人之間互相推選出來的,這些董事自己也有借款。

現在,鄉村銀行放款的數量每年達到12億美金,一開始我的第一筆借款是27塊美金,現在已經到15億了。

錢從哪裡來?大家都很好奇,這些銀行的老闆不就是這些窮人嗎,窮人怎麼會有錢呢?其實很簡單,因為我們是一個銀行,所以我們會收存款,你可以到鄉村銀行來存錢,存的錢就可以借給窮人,而且這些錢都是當地的錢,不是說從首都存的錢拿到鄉村來,這是村子裡的錢,存的錢又借給村子裡的婦女。而且還款率非常高,97%的人都會還錢,所以錢都會回來,我們的壞賬還不到1%。所以,錢就不斷迴圈。

這樣的經營模式非常好,因為我們可以到很多地方設置分支機搆,大家同樣都會來存錢,而且我們可以放寬心,每一筆錢都收得回來,與此同時,這也能改善人們的生活。

過去有些婦女連錢都沒摸碰過,因為孟加拉是一個男性主導的社會,在孟加拉的婦女,她們很多事情都不能做。現在我們借錢給女性,她們的權利、力量就越來越大,這樣就完全改變了其在家裡的生活狀態。從此丈夫不能再忽視妻子的力量,因為女性的經濟力量已經越來越大。

接下來還有房屋貸款,因為窮人住不起自己的房子,我們就借他錢讓他去蓋房子。但是我們有附帶條件,什麼附帶條件呢?如果你要借房屋貸款的話,你要準備一個檔,也就是說證明土地的所有權是你的,但是土地通常都是丈夫的,這是過去的做法,我們要求女性一定要把土地所有權的證明拿來給鄉村銀行看,鄉村銀行才會借錢給你。

所以,我們就跟這些婦女說,你跟你的先生說,把所有權轉到你的名下,你就可以來借錢了。過去,她們只能住在破爛的屋子裡面,先生也知道房子很爛、很糟糕,所以就願意把所有權移轉到太太的名下,然後由她來借錢。這個過程造成了家庭內部的變化,從此以後先生就不敢再貿然提出離婚了,因為他們非常清楚,一旦跟太太離婚的話,他就會被掃地出門,因為這個房子這個地契都是他太太的,也正由於這個政策的實施,當地的離婚率大幅度下降。

通過這個方式,我們希望能夠提升婦女的力量,讓她們能夠生活得更有尊嚴,擁有更美好的生活。而且我們也鼓勵他們把小孩子送去念書,因為她們自己沒有接受過教育,連他們的先生都沒有接受過教育,可是我們一定要努力改變現狀。

在我們鄉村銀行裡頭的每個借錢人,她們家裡的小孩子都有上學,實際上我們的鄉村銀行總共有850萬借款人,她們都讓小孩子接受教育,而且,我們會盯著她們的小孩子有沒有中途輟學,如果有中途輟學的情況,我們會鼓勵一定要讓小孩子再回去念書,而且一旦能夠念到大學,我們還可以給他們教育貸款,讓他們有錢可以繼續念書。現在有好幾千名小孩子念的是醫學院、工程學院,他們接受大學的教育,獲得專業的教育。因此,現在我們鄉村銀行的借款人的第二代已經跟第一代截然不同了。

社會型企業 授人以魚 不如授人以漁

在孟加拉有很多營養不良的兒童,孟加拉的兒童經常有吃不飽的問題,有半數的兒童都是營養不良的,實際上也會影響到他們的腦力、智力。

所以我們希望能夠跟食品公司合作。我要把公司設立為社會型企業,除了投資以外,不需要賺錢,我們要解決社會問題。因此我們就成立一家公司,我們的產品是優酪乳,是給小孩子吃的含有兒童需要的營養,有維他命、鋅、鐵。因為過去孟加拉兒童欠缺這些營養素,像這樣的優酪乳讓小孩子吃89個月,而且這個產品非常好吃且便宜,因此小孩都吃得起也喜歡。現在,我們這個優酪乳產品非常受歡迎,村莊裡面的這些媽媽都告訴我們說,現在她們最大的困擾是以前她們的小孩子好像一點精神都沒有,一點力氣都沒有,可是現在的小孩子渾身是勁,跑來跑去的。這就是我們所謂的社會型企業,社會型企業的成立不是為了賺錢。

我記得有一次愛迪達公司的執行長邀請我到德國總部去,他看過我的書,他說,我很好奇到底怎麼經營這種社會型企業,到底在愛迪達公司,我們是不是也可以經營社會型企業?我說當然可以,你只要能夠成立一家小公司,比如愛迪達社會企業,然後就可以開始做了。

企業的使命是確保鞋子售價非常便宜,即便窮人都買得起,因此我們成立了一家公司,這家公司所生產的鞋子是非常便宜的,可是我們不確定這個售價在一歐元以下,可是我們儘量朝這個目標邁進。

我說這樣就夠了,我們需要你有這樣的承諾,讓我們看看這個鞋子到底能夠有多便宜,讓越來越多的窮人買得起。他們花了兩年的時間去努力,設計生產鞋子,他們來到孟加拉,讓孟加拉的婦女、男性、小孩子去試穿他們的產品,使用什麼樣的材料,採用什麼樣的設計,後來他們把鞋子設計出來,售價不到一歐元,這個就是社會型企業,所以說絕對是辦得到的。

在過去的社會裡面,我們每個人都為了賺錢,沒有辦法照顧別人。我們很多人一輩子追求的目標就是要賺錢、賺錢,大家長大了以後,一輩子都在賺錢,在追著錢跑?什麼叫做追著錢跑?到底要做什麼?其實,人有很多命相,我們不是賺錢的機器人,人遠遠超過這個極小的層面。

我們絕對不是為了賺錢而活,我們可以做很多事情,為什麼我們生命的目標不可以是解決問題呢?我剛剛開始從事鄉村銀行事業的時候,我不知道未來是什麼樣子,但是我不怕,我遇到問題就設計一個能夠解決問題的企業,我不是為自己賺錢的。我手上連一張任何公司的股票都沒有,我也活得很好。為什麼會這樣呢?因為這樣我過得很高興,我做我喜歡做的事情。

美好世界起於想像 貧窮屬於博物館

我不斷地跟年輕人說,你可以創造自己的世界,自己的青春自己做主,你一定要想你創造的世界是什麼樣的世界,請大家想一想,未來你的世界是什麼樣的世界,把它寫下來,它就會發生。

如果連想都不想,永遠都不會發生。想像力創造了世界,隨波逐流沒有用。因此,要發揮想像力,而且要勇敢,不要怕,無所畏懼,夢想要大,你越勇敢,就越快達到這個目的,聽起來很奇怪,你會想,我做得到做不到?當然做得到。

我們可不可以想,全世界每個人都要工作,為什麼會找不到工作呢?是我們的錯嗎?不是,這是制度的問題,不是我們的問題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能力,但是因為制度不完整,我們就被丟到社會的垃圾筒裡。

我們應該把制度丟到垃圾筒裡,不要讓我們自己被制度丟到垃圾筒裡,我們要做制度的主人,發揮我們的創造力,創造我們自己美好的社會,創造成功的人生,每個人都做得到。所以,我的理想世界是世界沒有窮人,世界絕對不要有窮人。一定做得到,不用等好幾百年,幾十年、二三十年就做到了,如果想要做,就一定能做到,你的動力要夠強。

將來,我的美好世界裡面只有博物館才看得到貧窮,所以以後我們的子子孫孫要看貧窮是什麼樣子,要讓他們到博物館裡面去看,這才是美好的社會。一定做得到,我們一起做到。謝謝大家!

板橋扶輪社 文化活動委員會 201292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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